寫給自己的和解書：從「又老又窮又不帥」到「其實我條件很好」
以前，我總是揶揄自己：又老、又窮，而且又不帥。
笑久了，竟也有點相信這是事實，好像我的人生已經被貼上了標籤，格式化輸出：過了某個年紀、存款有限、臉不夠上相——於是很多可能性，在我還沒伸手之前，就先被我自己關燈打烊。
但今天，有個聲音在心裡很清楚地冒出來：「其實，我條件很好啊。」
不是那種勉強灌自己雞湯的「你很好、你很棒」，而是一種終於願意認真打量自己的笨拙、自負、努力、跌倒與堅持之後，所得到的一個溫柔結論：
我可能不是世界上最亮眼的人，但我真的不是那麼糟的人。
那個一直嫌棄自己的我
老實說，我很擅長數落自己的不足。
年紀，是第一個被拿出來檢討的。
過去當記者，看過太多那些二十幾歲就創業成功、三十出頭就成為億萬富翁、年輕人一個個熟練地跟 AI 對話、寫程式、拍短影音，我心裡難免浮出那句熟悉的 OS：「唉，我這種年紀了，還能怎樣？」
接著是窮。
不是說真的一無所有，而是那種長期在邊走邊拼的狀態：要顧生活、要顧家人、要顧夢想，永遠有一堆支出在等，永遠有下一筆案子、下一堂課、下一筆收入要煩惱。
有時候看著別人高談財富自由、提早退休，沒事就世界各地飛來飛去，我也會苦笑：「我好像永遠都在路上，還沒抵達終點。」
至於不帥，那就更好笑了。
現在看看年輕時候的照片，那臉圓得像是用圓規畫出來似的。那時或許還會為了打扮跟身材斤斤計較，到了這個年紀，鏡子裡的自己，彷彿是時間拿來提醒我的罰單：
「你看，你已經不是主角，只能當背景人物了。」
久而久之，我彷彿默許了一個設定：我就是條件普通甚至偏差的人，只能靠努力補救，只能低頭做事，擔不起「條件很好」這四個字。
但有趣的是，人生走到這個位置，我忽然發現：也許真正限制我的，從來不是條件，而是那個一直看輕自己的我。
重新檢查「條件」這兩個字
所謂「條件好」，到底是什麼？
世俗角度來看，應該是外在條件：年輕、收入穩定、外表得體、學歷漂亮或履歷好看吧？但走過這麼多彎路、認識這麼多人之後，我慢慢懂了！
能夠真正撐起一個人後半生的「條件」，其實是另一批東西：
- 你跌倒過幾次，還願不願意站起來？
- 你被否定幾回，還敢不敢再試一次？
- 你明明也會怕、會累，卻依然願意為某些人、某些事留下來？
- 明知道世界不完美，卻還是想在自己能碰觸到的地方，多做一點點好事。
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，我忽然發現：
我好像一直在暗暗地累積了不少東西，只是從來沒有好好估算過。
我到底擁有的是什麼？
- 我有時間送給工作與學生的那些耐心；
- 有在低潮時，仍然撐著把該完成的文字寫完的習慣；
- 有那種不管世界怎麼變，我依然相信文字可以改變一些人、一些事的固執；
- 還有那種明知道自己不完美、也會犯錯，卻仍然願意學習、願意調整的柔軟。
這些，都是條件。
不炫耀、不張揚，但它們在我生命裡默默發光。
蒼老，其實是證明了自己走得比較遠
年紀，是我嫌棄自己的第一個理由。
但如果換個說法：「我不是老，我只是走得比較遠。」
走得比較遠的人，會看過更多荒謬、更多人情冷暖，也被現實、被時代、被市場教育了很多次。
走到這裡，我至少清楚幾件事：
- 我知道什麼是自己不想要的生活。
- 我更明白自己真正重視的是什麼，而不是只會跟風。
- 我已經證明過好幾次：就算情況再糟，我還是有本事從頭開始。
年紀，給了我一種年輕時不懂的底氣。
這個底氣不是我什麼都很行，而是就算不行，我也知道怎麼面對。
別人有青春，沒關係，我有經驗。別人有速度，沒關係，我有耐力。而在這個變化愈來愈快的世界，耐力其實是很稀缺的條件。
窮困，只是代表我還在人生的征程上
至於窮，雖是一種現實，但我開始慢慢不再用單一維度來衡量自己。
是的，我不是那種一口氣買下豪宅的類型，也不是那種一篇貼文可以賣出幾百萬業配的人。
但如果仔細想想，我其實一點也不匱乏。
- 我有一群相信我的讀者、學生和客戶；
- 我有一套可以幫助別人成長的方法與經驗；
- 我有持續創造價值的能力，而不是坐吃山空，或只剩回憶可以說嘴。
錢固然是一種資產，能力也是，信任更是！而我至少清楚：我正在累積的是那種，就算環境改變，也不會瞬間歸零的東西。
也許我目前還沒有巨大財富，但我知道自己擁有一種能力：只要給我時間，我有辦法讓價值長出來。這種還在路上的窮，跟一開始就放棄努力的窮，是完全不同的。
前者是過程，後者是結局。而我知道，我並不打算在這裡畫句點。
不帥，但我有自己的樣子
至於不帥，我開始願意對自己寬容一點。
是啊，我原本就不是偶像劇男主角，不會一出場就讓人驚呼。但我也慢慢發現，人生走到中年之後，真正留得住別人的，不是那張帥氣的臉，而是臉龐背後的東西。
- 是你說話的方式，讓人感覺被尊重，還是被輕蔑地教訓。
- 是你站在臺上講課時，眼裡有沒有熱情，是不是有真心想陪大家成長的那道光。
- 是你在私底下怎麼對待合作夥伴、學生和朋友，而不是檯面上多會表演。
外表可能會隨著年紀下降，但氣質可以隨著選擇上升。
我也許不帥，但我希望自己愈來愈有一種讓人安心、願意靠近的存在感。換句話說：我不一定要長得很帥，但我可以活得很有味道。
給自己的幾個人生新承諾
既然決定轉念，我也想好好跟自己立幾個新約。
第一，我不再用別人的尺，來定義自己的價值。
我可以欣賞年輕人，也可以學習別人的優點，但我不必把自己活成別人那樣才算及格。我這個年紀，有這個年紀的步伐、責任與風景。
第二，我要更認真地善用我的條件。
我知道我會寫，我懂得教，我累積了不少人生故事，也見過媒體、科技和 AI 如何翻轉世界。這些不是負擔，是我的工具箱。接下來，我要更刻意地把這些東西放進作品、課程和陪伴裡，讓它們發揮影響力。
第三，我願意繼續學習，但不再貶低自己。
學習新工具、理解新趨勢、跟上新一代的語言，我依然會去做；但我告訴自己，不再用「你怎麼這麼慢」或「你怎麼還不會」這種語氣對自己。
我會改口笑說：「沒關係，你已經走很遠了，現在只是換一條路學著走。」
第四，我要更溫柔地照顧自己的身心。
不再用過勞與透支，來換取那種短暫的成就感。我希望自己後半生的成功，是走得穩、睡得著也笑得出來的那一種。
從今天起，勇敢承認自己條件很好
說了這麼多，其實只想對自己下個新的註解：我不是又老又窮又不帥的那個人了。或者說，就算這些形容還有某些程度成立，我也不再用它們來定義自己。
我可以大方地承認：
- 是，我年紀不小了，但也因此，我更懂得珍惜時間與關係；
- 是，我還在努力賺錢，但也因此，我一直保有向上的動力與創造力；
- 是，我不是所謂的帥哥，但也因此，我更願意把心思放在內在、作品與陪伴上。
我有能力陪別人成長，有能力在變動的時代中整理出路線圖，也有能力把自己的摔跤、挫折，轉化成對別人的提醒與扶持。
如果這不是一種「條件很好」，那什麼才是？
寫給未來的自己：請你記住這一天
最後，我想留一段話給未來某一天的我。
也許某個忙到快喘不過氣的夜晚，我又會覺得自己一事無成；也許某次計畫失敗，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；
也許某個瞬間，我又會被網路上的比較，勾起那種又老又窮又不帥的自我批判。
如果那天真的來了，請回想起今天——這個願意坐下來，誠實面對自己，也誠實肯定自己的你。
但請謹記：
- 我不是完美的人，但我是值得被喜歡的那個人。
- 我不是最厲害的那個人，但我一直在努力把手上的牌打到最好。
- 我或許沒有走在最耀眼的路上，但我正走在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上。
而這條路，因為有我的堅持、溫暖、文字、教學與陪伴，已經悄悄照亮了不少人。
從今天起，我願意對自己說：我條件很好，我有很多優點。而我會帶著這些優點，繼續往前走，不再看輕自己，不再辜負韶光年華。
